长安已经进入了盛夏时节,阳光分外厚炙,但微风还是偶尔会侵入帘栊,不远处摆着的冰盆更是不断释放凉气,因此婷而并未感觉到躁热,她的心情分明平静如常,可正因为这样平静得近乎惬意,却又让她想起刚刚过去的经历,一度让她那样绝望。
不是因为遭遇有多惊险,她一直知道霍邑有太夫人安排的管事,只要她愿意,可随时助她返京,从来不至于孤单无助,她的绝望,是因为终于失去了生命中,另一些那样重要的亲人。
她的舅父曾经是那样疼爱她,她还记得幼年时,每当元宵,舅父都会带着她与弟弟去看花灯,十分慷慨地随便姐弟两“讹诈”喜钱,用去购买各色各样零嘴吃食,舅父从来都是笑吟吟的模样,会用厚厚的手掌揉她的发顶,会将谦儿举起来放在肩膀上。
所以旧岁舅父来接她返回霍邑,虽然太夫人十分忧虑舅父不怀好心,可她并没有任何怀疑,她愿意相信舅父是真心为她忧虑,想念她这分别多年的外甥女,所以愿意接她回家中长住,曾经那样慈祥的舅父,怎么会是凉薄奸恶之人?
她相信舅父的话:“你父母过世,不是舅父不顾你与谦儿年小无依,实在是……霍邑柳到底是世族,舅父只不过商贾……世道如此,尊卑有别,舅父实在不能找你世父理论……舅父的确想过抚养你姐弟二人,奈何霍邑柳并不允同,再兼舅父也是为谦儿考虑,他是男儿,为前程之故,当然往太原大宗寄读族学才有望出息。”